每經(jīng)記者 李少婷 張虹蕾    每經(jīng)編輯 張海妮    

3月16日晚上，回到武漢不久的橋野夫（化名）在微信群中看到了新冠疫苗首批志愿者招募信息，簡單了解后他報了名。經(jīng)過兩次篩查，橋野夫在3月20日成為編號037的受試者，他也是中劑量的首位接種者。

截至記者發(fā)稿時，新冠疫苗志愿受種者已超過70人，這一數(shù)字仍在增長中。志愿者群體中，年齡最小的19歲，最大的59歲，來自于大學生、退伍軍人、武漢大學職工、獨立電影策劃人等各式各樣的職業(yè)。

他/她們認為自己的行為很“普通”。“昨天有個新聞說我們是什么‘探路者’，我說實話聽了都覺得很不好意思，我們真的沒有那么偉大，就是想貢獻自己的一點點力量，然后剛好身體又符合體檢的標準。”橋野夫向《每日經(jīng)濟新聞》記者表示。

為了記錄這段經(jīng)歷，一些人開始在微博上公開自己的志愿者日記，橋野夫也認證了微博，與大家分享接種后的隔離生活，“謝謝”是評論區(qū)最常出現(xiàn)的字眼，而令他感動的是，一些人向他詢問成為志愿者的渠道，志愿的力量正在傳遞。

注射完的疫苗瓶子。圖片來源：受訪者供圖

返回武漢10天后成疫苗志愿者

橋野夫不是土生土長的武漢人，但他已經(jīng)在武漢生活了十余年，對這座城市和這里的人產生了感情。1月21日，“封城令”頒布前夕，橋野夫從武漢回老家過年，直到3月10日才返回武漢。

3月16日晚八時許，中國軍事科學院軍事醫(yī)學研究院陳薇院士領銜開發(fā)的重組新冠疫苗獲批啟動臨床試驗，當晚，4名志愿者接種了新冠疫苗。

橋野夫正是在3月16日晚間看到了新冠疫苗志愿者招募消息。“我就進去簡單地了解了一下，了解完了之后就報名了。”橋野夫并不是完全沒有顧慮，擔憂副作用和后遺癥是人之常情，但他還是很快就作了決定。

橋野夫暫時還沒有跟父母說這個事，這在志愿者中也不少見，他們害怕父母太過擔心。疫情暴發(fā)以來，他身邊很多朋友在武漢做志愿者，“我還沒過去，想我能夠做點什么呢，我回來以后還是被隔離的狀態(tài)，我也想貢獻一份力量，我的身體比較好，所以我就報名了”。

一支疫苗的研發(fā)要經(jīng)歷實驗室研發(fā)、臨床前研究和臨床研究三個階段，臨床研究往往分為I、II、III期，受試者人數(shù)依次增加，I期臨床研究往往募集少數(shù)受試者進行，主要評估疫苗是否能產生免疫答應，并進一步觀察安全性；II期主要用于摸索最佳免疫程序，并獲得不良反應等統(tǒng)計數(shù)據(jù)；III期是充分評估疫苗保護效力，需要募集較多的受試者。

橋野夫是I期的037號受種者，也是中劑量組的第一位受種者。中國臨床試驗注冊中心官網(wǎng)信息顯示，這項試驗設計分成3個劑量組，每組36人，共計108人。橋野夫介紹道，目前的受種者區(qū)分為低劑量組和中劑量組。

志愿者招募的范圍是年齡在18至60周歲的健康成人，疫苗全稱為“重組新型冠狀病毒疫苗（腺病毒載體）”，使用了重組生物技術，不含感染性物質，只需接種一次。在招募志愿者以前，疫苗研發(fā)者陳薇院士團隊等7人已應急接種這一疫苗。

所有志愿者均為自愿報名，成為受種志愿者的過程主要分為三個步驟：提前篩查、現(xiàn)場體檢入排、疫苗接種及留觀。在初篩通過之后，在體檢現(xiàn)場，志愿者需要進行信息登記、知情同意、初選判定、采血、關于身體狀況的檢查、核酸檢測、CT檢查及二次入選判定這一系列過程，一切順利才能最終接種。

截至3月22日晚間，新冠疫苗志愿者隊伍已經(jīng)增長至70人以上。“（大家）基本都還好，部分低燒，但過了一夜都好了。”橋野夫表示。

疫苗志愿者住在酒店，自我隔離，每人一個房間。圖片來源：受訪者供圖 

志愿者群總有新人，也搶紅包、搞團購

3月22日是橋野夫進入隔離中心的第3天，他還要在這里繼續(xù)住11天。所有志愿者都入住了這個曾是空軍療養(yǎng)中心的酒店，每人一個房間。

“日常安排主要就是定點起來吃飯，然后在房間里面轉一轉，聽聽歌，玩下手機。”橋野夫的職業(yè)是獨立電影策劃人，目前在籌備一個小眾文藝電影，從家鄉(xiāng)返回武漢前，他已經(jīng)將劇本完成，拍攝工作要等到疫情結束之后才能進行。

休息之外也并非無事可做，配合觀察身體狀態(tài)是志愿者們隔離期間的主要工作。與橋野夫一同進入隔離觀察的任超在微博上向大家介紹，每個志愿者都有一個接種日記卡，志愿者們需要在規(guī)定的時間記錄下自己的各種數(shù)據(jù)，比如接種位置出現(xiàn)紅腫或過敏反應，志愿者需要用下發(fā)的卡尺板測量大小并記錄上報。體溫檢測是通過腋下放置的一個電子體溫計24小時實時監(jiān)控的，體溫數(shù)據(jù)將上交給專家組，作為醫(yī)學數(shù)據(jù)留存。

編號037號還將陪伴橋野夫6個月。除了接種當日，志愿者還要在第3日、第7日、第10日、第14日、第28日、第3個月和第6個月，接受共計7次研究訪視，其中前14天為集中隔離觀察期。

志愿者有一個微信群，群里總會有新的志愿者加入，大家交流身體狀況、入住隔離觀察中心的生活乃至人生經(jīng)歷。公開表示不愿接受采訪的一位志愿者反而做起了“采訪”工作，群里偶爾還會搶搶紅包，甚至搞起了團購。

橋野夫說，隔離觀察中心提供的伙食非常豐盛。四菜一湯，水果豐盛，常常還會有飲料。“伙食太好了，未來兩周大概要長個四五斤吧，減肥的道路充滿了崎嶇。”026號志愿者在微博上分享道。

豐盛的隔離餐。圖片來源：受訪者供圖 

“做一件可以讓自己驕傲的事情”

隨著記錄申請過程和隔離觀察生活的微博被發(fā)掘，志愿者們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。

“以前覺得微博認證特別厲害，我們開玩笑說能不能自己也搞一個。”橋野夫和幾個志愿者都認證成為新冠疫苗志愿者。

感謝和贊美充滿了每個志愿者的評論區(qū)。“你們的關注讓作為普通人的我們有種披上了金甲圣衣、腳踩七彩祥云的英雄感，也增添了莫大的信心和勇氣。”最先“火”起來的志愿者在微博上說道。

外界將這群臨床研究首期志愿者們稱為“探路者”。但橋野夫感到很不好意思：“太夸張了，臉都紅了，那些一線的醫(yī)護人員才是最牛的。”

不少志愿者都在接受采訪或者發(fā)微博時強調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。“做一件可以讓自己驕傲的事情。”038號志愿者任超在微博分享成為志愿者的過程，“總要有人站出來，全國都在幫我們武漢，我也想出份力”。

年齡最大的007號志愿者說想做一個有點意義的“炮灰”，雖是蕓蕓眾生中的一粒微小“炮灰”，但也希望能給國家和社會提供一點力所能及和微不足道的作用。

一點一滴的貢獻正在接力匯聚成為更大的力量。“疫苗試驗缺年輕女性志愿者，報名了，明天去體檢。”一位女生通過關注志愿者們的微博得知消息后報名，曬出了預約通過的截圖，評論區(qū)中加油和點贊聲里，還有一些“準志愿者”，尋求報名的途徑。

4月就快來了，春意漸濃，櫻花開得燦爛，武漢已經(jīng)連續(xù)四天0新增。“疫情結束之后，想跟球隊的朋友一起踢球、宵夜、喝酒！”橋野夫表示。這將是他作為普通人的普通生活。